苏东研究

三、关于无产阶级民主的问题

 

（一）无产阶级民主的产生和发展

 

无产阶级民主的第一步，是由巴黎公社（1871年）迈开的。

 

巴黎公社虽然只存在短短的72天，但是，在无产阶级民主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对政权机关的公职人员采取了普遍的选举制。

 

1917年十月革命胜利后建立起来的苏维埃政权，是无产阶级民主的第二步。

 

之后，东欧、东亚等一些国家陆续实现了无产阶级民主。这是无产阶级民主的第三步。

 

（二）无产阶级民主的内容和实质

 

无产阶级民主的实质就是无产阶级专政。或者说，作为政治制度，无产阶级民主的实质同无产阶级专政的实质是一致的。

 

无产阶级民主的内容和实质同资产阶级民主的内容和实质恰好相反：第一，无产阶级民主是以公有制为基础的民主。第二，无产阶级民主是多数人享有的民主。第三，无产阶级民主是内容和形式相统一的民主。

 

总而言之，无产阶级民主是真正的人民的权力，是真正的人民当家做主。

 

（三）无产阶级民主与无产阶级专政的关系

 

有的同志认为：无产阶级民主离不开无产阶级专政，但是，无产阶级专政却可以离开无产阶级民主而单独存在。

 

有的同志认为：民主是手段，专政是目的；民主是次要的，专政是主要的；民主是第二位的，专政是第一位的。

 

总之，他们认为无产阶级民主和无产阶级专政是两件不同的事情，并且后者远远重要于前者。这是不对的。

 

无产阶级民主离不开无产阶级专政，同样，无产阶级专政也离不开无产阶级民主。前者是后者的条件和保证，后者也是前者的条件和保证。这是因为，无产阶级的国家政权，只有对敌人实行专政，粉碎他们的反抗和破坏，政权才能巩固，政权巩固了，才能对人民实行民主；同时，只有对人民实行民主，人民才能拥护这个政权，政权才能巩固，阶级力量才能强大，从而才能对敌人实行专政。

 

反过来说，不对敌人实行专政，就不能对人民实行民主；不对人民实行民主，就不能对敌人实行专政。

 

例如，我曾经以硬币作比喻说：无产阶级专政和无产阶级民主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不可分割。于是，就有人反驳说：说同一枚硬币有两面，不等于正面与反面是一样的，就像我们不能说出生和死亡是一回事一样。

 

这种反驳似乎很有道理，而事实上反映了作者在无产阶级专政和无产阶级民主的关系问题上存在着片面认识，甚至处于糊涂状态。

 

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可能只有专政，而没有民主，或者，只有民主，而没有专政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我们说无产阶级专政和无产阶级民主像硬币一样不可分割。如果分割了，它还叫硬币吗？

 

但是，假如你用一种办法，把一枚硬币从中间切割为正面和反面“两枚硬币”，然后，你拿着其中任何“一枚”被切割后的正面或反面的“硬币”到超市里买东西，试问，超市的老板会卖给你吗？黑格尔说：“离开身体的手不是真正的手。”同样，切割后的“硬币”，无论正面和反面，都已经不再是“硬币”了。

 

当然，话说回来，正面不是反面，反面不是正面，两面是不相同的。但是，这种不相同，“专政”和“民主”，是指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的两种不相同的“职能”或“方法”即“对敌人说来是用专政的方法……对人民说来则与此相反……而是用民主的方法”（毛泽东：《做一个完全的革命派》）。而列宁所说的“无产阶级民主=无产阶级专政”，不是指“职能”或“方法”，而是指“国家形态”或“制度”。

 

也就是说，第一，“专政”和“民主”，作为“职能”或“方法”是不同的，但是，二者不可分割。第二，“专政”和“民主”，作为“国家形态”或“制度”，不仅是不可分割的，而且就是同一件事情。

 

正是在第二种意义上，列宁说：“民主是国家形式，是国家形态的一种。因此，它同任何国家一样，也是有组织有系统地对人们使用暴力……”（《国家与革命》）“谁不了解无产阶级专政（也就是苏维埃政权，或无产阶级民主）的这个内容，谁就是白使用了这个字眼。”（《论第三国际的任务》，1919年7月，《列宁全集》第2版，第37卷，第101页）“国际无产阶级，它用无产阶级专政（它把这叫作工人的民主）来争取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全俄苏维埃第七次代表大会文献》，1919年12月，《列宁全集》第2版，第37卷，第379页）“苏维埃制度是供工人和农民享受的最高限度的民主制，同时它又意味着与资产阶级民主制的决裂，意味着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新型民主制即无产阶级民主制或无产阶级专政的产生。”（《十月革命四周年》，1921年10月，《列宁全集》第2版，第42卷，第172页）“苏维埃=无产阶级民主=无产阶级专政”（《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小册子的几个提纲》，1919年，《列宁全集》第2版，第37卷，第433页）——因而，对于苏维埃来说，我们既可以称它是“无产阶级专政国家”，也可以称它是“无产阶级民主国家”。这两个概念可以划等号。

 

此外，还要看到，列宁当年关于“无产阶级民主＝无产阶级专政”的论断，也是理论斗争的产物。

 

列宁非常讨厌考茨基所说的：“按本义来讲，专政这个词意味着消灭民主。”（列宁：《无产阶级革命和叛徒考茨基》）“布尔什维克选择了一种违反民主的方法，布尔什维克选择了专政的方法，因此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对的。”（列宁：《在全俄社会教育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把专政和民主对立起来，是荒谬的，也是列宁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不仅在《无产阶级革命和叛徒考茨基》中加以驳斥，还在之后的几篇文章继续驳斥，并且加大驳斥的力度，提出了苏维埃政权既是无产阶级专政，也是无产阶级民主的科学论断。

 

以上所谈的无产阶级民主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关系问题，还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而这个问题不仅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重大的实践问题。

 

毫无疑问，在实践上，在我们所谈的这个问题上，存在一个不可回避的世纪性症结：无产阶级如何恰当地使用“民主”，同时也恰当地使用“专政”这两种职能？

 

在残酷和复杂的阶级斗争中，做东郭先生、心慈手软固然是不行的；反之，搞王明的“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也是不行的。前者和后者，在国际共运史上的教训都是十分深刻而沉痛的。

 

如何汲取历史教训，正确处理民主与专政两种职能在实践中的辩证关系，仍然是今后世界无产阶级革命面临的一个重大而艰难的课题。
 

四、关于两种民主的关系问题

 

在谈论“民主”问题的时候，往往有人说：我要求的不是资产阶级民主，而是无产阶级民主。但是，没有无产阶级的统治，哪来无产阶级的民主？在资产阶级的统治下，哪来的无产阶级民主？

 

又有人说了：因为没有，我们才需要争取呀。

 

是的，需要争取，是对的。但是怎么争取呢？

 

也许你会说：革命。

 

如果我再问你：你怎么进行革命呢？

 

也许你会说：把工人阶级组织起来。

 

如果我再问你：怎么组织起来呢？

 

你怎么回答？

 

试问，工人阶级如果没有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等等形式民主或自由，怎么能够组织起来呢？

 

所以，正确的提法应当是这样的：只有争取和利用资产阶级的形式民主，才能把无产阶级组织起来；只有把无产阶级组织起来，才能为无产阶级革命做好准备，进而开展无产阶级革命，实现无产阶级民主。

 

反过来说：要想实现无产阶级民主，就必须先把无产阶级组织起来；要把无产阶级组织起来，就必须争取和利用资产阶级的形式民主。

 

所以，在“风暴时期”到来之前，通过争取和利用资产阶级形式民主，同资产阶级进行斗争，是无产阶级的主要任务。至于无产阶级民主，请等一等吧。让我们先为她的重新到来打扫干净这个肮脏的马厩吧！（“马厩”引自列宁著作，新版列宁著作翻译为“奥吉亚斯的牛圈”。典出希腊神话故事。）

 

需要指出的是：无产阶级民主既是对资产阶级民主的否定，也是对资产阶级民主的继承。列宁说：“苏维埃的历史使命是充当资产阶级议会制以及整个资产阶级民主制的掘墓人、后继人和接替人。”（《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

 

正如“没有古代的奴隶制，就没有现代的社会主义”（恩格斯：《反杜林论》）一样，无产阶级民主是对资产阶级民主的扬弃。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会不会有一天实现没有阶级差别的、全人类共同享受的民主呢？

 

答曰：这是不会的。无产阶级民主是人类阶级社会最高阶段、最高类型的民主，也是最后的民主。当阶级消灭，人类进入共产主义社会的时候，民主也就不需要了。

 

所以，列宁说：“发展的辩证法（过程）是这样的：从专制制度到资产阶级民主；从资产阶级民主到无产阶级民主；从无产阶级民主到没有任何民主。”（《马克思主义论国家》，《列宁全集》第31卷，第二版，第156页）“国家的消灭也就是民主的消灭，国家的消亡也就是民主的消亡。”（《国家与革命》）所以，有人提出的“共产主义民主”的概念是错误的。

 

 

当然，在共产主义，民主消失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还是存在的。
 

五、关于开展民主斗争的问题
 

（一）民主斗争是为无产阶级解放做准备的斗争

 

这里所说的“民主斗争”是一种简称，全称是“争取和利用资本主义条件下形式民主的斗争”。
 

无产阶级的解放，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为要达到这一目的，必须做好准备，而争取和利用资本主义条件下民主形式的斗争，就是这样的准备。

 

所以，列宁说：“无产阶级如果不通过争取民主的斗争为社会主义革命作好准备，它就不能实现这个革命”。（《论面目全非的马克思主义和“帝国主义经济主义”》，1916年8—9月，《列宁选集》第2卷，1995年版，第782页）“政治自由不能使劳动人民马上摆脱贫困，可是它能给工人以同贫困作斗争的武器。要同贫困作斗争，没有也不可能有别的办法，只有靠工人自己联合起来。没有政治自由，几百万人民就没有联合起来的可能。”（《告贫苦农民》，1903年，《列宁全集》第2版，第7卷，第119页）

 

有一种观点认为，列宁关于利用资产阶级民主的思想，针对的是封建专制主义统治时期，因而不适用于资本主义统治时期。——这种观点是没有根据的。

 

列宁说：“我们应当利用资产阶级民主，那样的话，我们的提法就应当是：在工人阶级夺取全部政权的斗争还没有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利用资产阶级民主的各种形式。”（《在全俄工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1919年1月20日，《列宁全集》第35卷，第二版，第428页）

 

列宁以上论述的时间状语是：“在工人阶级夺取全部政权的斗争还没有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这个状语所表达的时间范围，难道不包含着“资本主义统治时期”吗？所以，列宁关于利用资产阶级民主的思想，不仅适用于封建专制主义统治时期，而且适用于资本主义统治时期，尤其适用于专制的资本主义统治时期。

 

当然，革命导师的论断，仅仅是理论论据，我们不能把它作为我们的现实论据。现实论据扎根在现实生活之中。

 

例如，有一件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有的同志虽然在口头上反对争取和利用资产阶级民主，而在现实生活中却干着争取和利用资产阶级民主的事情。比如：有的同志写文章、搞讲座、建网站等等，不就是以实际行动来争取和利用资产阶级的形式民主之一——“言论自由”吗？

 

也许你会说：我写文章、搞讲座、建网站是在宣传革命，同争取和利用资产阶级民主、自由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没有言论自由，你怎么宣传革命呢？你做宣传革命的事情，难道不同时也是做争取和利用言论自由的事情吗？怎么能够把这事实上的一件事情分成两件事情，甚至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件事情呢？这岂不是在掩耳盗铃吗？

 

但是，我们也不能把这件事情理解为：只要有了民主的手段，无产阶级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前进，不用开展革命，就和平过渡为统治阶级了。这不是正确的观点，这是机会主义者的观点。

 

无产阶级争取解放的过程，包括从“龟行发展时期”到“狂风暴雨时期”的转变。无产阶级争取民主的斗争，是“龟行发展时期”的量变或渐进，其目的是促成“狂风暴雨时期”早日到来，促成斗争过程的突变或飞跃，爆发革命。

 

否认斗争的量变、渐进，只要质变，是“左”倾机会主义；否认斗争的质变，只要量变、渐进，是右倾机会主义。

 

总之，无产阶级在获得解放之前，如果拒绝争取和利用资本主义条件下形式民主的斗争，就不可能使自己发展和壮大起来，就不可能做好战胜资产阶级的准备，就不可能实现自己的解放。

 

（二）民主斗争的形式全都是和平理性非暴力的吗？

 

一般说来，争取民主的斗争是和平的。但是，在有的情况下，也会不和平。争取民主的斗争发生暴力、暴动和流血，主要原因是：第一，一些自发的争取民主的斗争，不可能具有严格的组织纪律；第二，统治者的镇压引起人民的反抗；第三，统治者设下圈套，故意引发一些暴乱，从而制造镇压的理由等等。总之，争取和利用民主的斗争，也是阶级斗争。而阶级斗争发展到一定阶段，暴力和流血等等是不可避免的。

 

马克思主义从来不认为无产阶级争取和利用民主的斗争，只能在“合法”的框架中展开。在无产阶级争取和利用民主的斗争中，既有合法斗争，也有非法斗争，这要依据斗争的具体情况而定。那种认为民主斗争只能是“和、理、非”的观点，是小资产阶级历史温情主义的观点。

 

 

（三）民主斗争之外，有没有其它的斗争手段？

 

从理论上说，存在其它的非民主的斗争手段，例如秘密斗争、个人暴力斗争、游击队斗争、井冈山式的武装斗争等等。但是，从实践上说，以上这些手段都是行不通或不能成功的。

 

由于我们处在一个高度信息化的时代，由于我们具体的国情，曾经伟大的井冈山道路，在今天已经失去现实意义；秘密斗争和游击队斗争无法开展；个人的暴力斗争或布朗基主义式的斗争收效甚微。

 

所以，民主斗争就变成了促进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狂风暴雨时期”早日到来，尤其是创造无产阶级解放事业全部条件中最重要的条件——组织起来——的主要手段。——这，就是结论。

（责任编辑：山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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