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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剑斌

长篇小说《钢城》:三十一、欢腾的钢城

发布时间:2016-07-11 来源:作者:

太阳快要落山了,一片片的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际,宛如刚出炉的铁水倾泻在峰峦起伏的山谷,烧红了一团团绚烂的云彩。
将近晚上8点,一辆奥迪Q7越野车从外面驶到东钢办公大楼。几个警察打开车门,卸下来一捆捆刚刚加急赶印的文件。然后拆包一张张分发给当场等待的工人群众,也一包包被其他一些武警、民警带走,到其他厂大门去散发。
这是一份盖有长山省国资委红色印章的正式文件:《关于终止宇虹集团增资扩股东钢集团的通知》。从拟稿到传真再到排版、印刷出来,仅仅用了几个小时。以如此快的速度印制这份文件,是为了动员说服东钢上万工人群众,立即撤离封堵的大门,撤离焦化厂,以尽快恢复生产秩序,从而调遣武警、民警快速进入厂区,抢救危在旦夕的申玉驹。
一张张省政府国资委的文件像雪片似的撒到人群里,人们争相接到手里马上阅读。大红印章解除了人们的疑虑,也给这些人带来一阵阵充满激情的喜悦感,引来一阵阵的喝彩声。这些人们仿佛此时才亲切地感觉到什么是工人阶级团结起来的力量,什么是工人群众自己争取到的胜利。
有人唱起了老歌《咱们工人有力量》,周围的一群工人也跟着唱起来:
 
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改造得世界变了样!
咱们的脸上放红光,
咱们的汗珠往下淌!
为什么?为的是求解放!
为了咱全中国彻底解放!
 
接着,又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
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雄壮、浑厚、有力的集体大合唱的歌声,回荡在厂冶金区的上空,强烈地震撼着每一位在场的职工。
徐荣升找到仍在办公大楼前守候的武继松,要交给他一沓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带着央求的语气说:“武师傅,求求你。你在工人群众中很有威望,请你到焦化厂、到2号门附近发一发,劝一劝工人们快点疏散开。”
正在台阶上与几个老工人一起交谈的武继松,转过身来冷眼相觑地白了他一下,揶揄对方并故作推辞状:“我有什么威望,你这个大书记可别给我戴高帽。我不过是老爱上访,给你们当官的找点麻烦。我要是有威望,你也不能连打给你的电话都不接!我可劝不动,劝不了!”
徐荣升很难堪地笑了一下,解释说:“你说的事可能有,但我记不清了。我有时开会工作太忙,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你来找我一定热情接待。但眼前,你看省政府已经下了正式的文件,大家该回去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职工们的意愿该满足的都满足了,大家不愿意和宇虹重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劝劝工人们撤了吧!宇虹老总申玉驹被打得不轻,时刻都有生命危险,该送医院啦。我们不能不救呀!虽然可以不让他们来重组,也不该把人往死里打呀!”
武继松立刻表情严肃地反驳他:“打人的事你别对我说,我没参与,我也不清楚详细情况。再说他要不是口出狂言,叫嚣着要让东钢工人都下岗,他能挨打吗?他老想着惩罚我们工人,整治我们工人,我看打他几下也无所谓。说句实在话,他是该挨打了。他不挨打,还不知道工人厉害!他不挨打还不能反思自己对工人们做出的事多么缺德!”
旁边的贺忠诚插嘴说:“我们东钢工人成立了打狗队,专门打资本家的走狗帮凶!”
还有凑过来的邵连兴厉声说:“这是东钢工人纠察队在执行公务,对侵占国有资产的坏人就是要痛打,就是要惩治!这是正义的行为,是维护社会主义公有制的行为,是维护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行为!”
很会见机行事的徐荣升不敢和工人们辩论,他只好装出笑脸,:“好、好、好!我先不说这个。但厂里不能总这么乱哄哄,生产秩序还得恢复,几座高炉已经休风停产一天了,多么大的损失呀!你们劝劝大家,早点收摊吧!”
武继松不想跟他打口水官司继续纠缠下去,就接了那一沓文件,叫上贺忠诚、邵连兴、管树德等人一起去厂冶金区。
绕过厂办公大楼,眺望着远处重峦叠嶂的群山,逐渐被夜色笼罩着,显得那么巍峨壮观,那么迷离而动人。以前也几乎天天看到这些连绵起伏的山峦,这些岚烟弥漫的群山夜色,却从没有这么让人得到赏心悦目的美感,从没有这么让人感到神奇雄健的壮丽。
一些工人已经在原来封堵的道口拆除障碍物,搬动东西;一些工人伫立在刚刚贴上去的打印告示前审阅文字内容,细心品议个中含意;一些工人仍然恋恋不舍地站在路旁,扎着堆儿在一起辩论或揣测着:省国资委对东钢职工让步后可能实施报复,大家应该如何采取措施加以提防。
武继松跟一起来的几个工友帮清除障碍物的工人们干起活来,搬掉几十块砖头和几根砼枕,然后几个人走到前面那一伙正聚在一块评头论足的人堆里,听他们在说什么。
“宇虹不会这么轻易地退出,说不准他们还会耍什么花招,上次他们退出不是还搞什么股权分立,把咱们的两个优质矿山和精品钢基地带走了吗?”
一个中年工人说:“省国资委这次发这么个文件,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他们能甘心就这么算了吗?私企给他们的好处还没到手呢!不是吃了大亏吗?”另一个年老的工人议论。
“东钢不跟宇虹重组也要跟其他私企重组,国企改制的私有化方向改变不了,咱们工人还是没有好果子吃!”一个年轻一点的工人预测着。
“咱们都打跑一个私企,别的私企谁还敢来跟我们重组呀?”那个中年工人问。
“那咱们要重组也必须选一家好一点的国企重组!”年轻的工人说。
“现在的国企跟以前的国营企业不一样,都是官僚把持着,工人没权没利。”邵连兴接上话茬说。
“不管怎样,国企还是比私企强,不管怎么说,‘三险一金’还给交,工资调得快一点,福利待遇比私企多一点。咱们工人还是愿意在国企工作,否则今天的努力为了啥呀?”管树德也参与进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武继松劝大家说:“各位师傅讲的都有道理,你们提出来的这些问题以后可以好好讨论一番。但是现在我们不能老待在这里,那边的工人们在清障,大家可以去帮一把,或者撤出来,该上班的上班,该回家的回家,怎么样?”
有的年轻工人不认识武继松,对他的提议不屑一顾:“你是干什么的,这么一把年纪了你在帮谁说话?”
武继松坦然地说:“不论你认为我在帮谁说话,我也是在为咱们东钢考虑呀,东钢工人还要恢复生产,还要多出钢,多轧钢!”
年纪大一点的工人给年轻工人介绍说:“这位是咱们赫赫有名的武继松师傅,你不认识他呀?他领着咱们工人上访、游行,去年春天召集咱们工人在心连心公园开会,他是咱们工人维权的领袖!”
那位年轻的工人主动走过来伸出手跟武师傅握了握,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起,武师傅。我总是在车间干活,没参加多少维权活动,不认识您老人家。可是听说您不简单,您为咱们东钢工人操过不少心,出过不少力!”
武继松很谦虚地说:“没什么,都是我老武应该干的。”
邵连兴等人也帮着劝说:“大家都散了吧!东钢今晚要开工生产了!”
于是扎堆的人们都同意,各自相继离开了场地。
邵连兴、管树德在前面,武继松、贺忠诚紧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来到焦化厂院外。
这里聚集的工人群众还有几千人。他们站在焦化厂的小广场上,站在新旧办公楼前,三三两两地聚结在一起观察着、议论着,一些人从这一伙儿走到那一伙儿,四处活动着,探听着什么,一些人在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由于兴奋、激动,人们不时地发出欢呼声,不时地鼓起掌来。
在靠近混江的岸边,在通往2号大门的甬道上,一些警察和工人们一起清理障碍物。他们将推倒的汽车翻过来,将路上的木头、钢筋、铁条收拾起来,拢在一起装上卡车拉走。
掩映在混江里的一抹天边的晚霞,还有路边无数璀璨的灯光,将汩汩流淌的混江装点起来,显得五彩缤纷、绚丽动人。
2号厂大门口,从远处开来的一辆辆带棚的卡车。据说刚从外市调来的数百名武警和防暴警察,和现在已布控在大门外的警力一起排成方队,跑步进入焦化厂院墙外,来到旧办公楼前。
厂大门内甬道的退休职工和年轻的工人正在逐渐撤离,没有来得及撤离的已让开甬道中心的位置,退到路的两侧,放心地观看着武警、防暴警察进入厂区。
两台医院的救护车也同时驶进厂门,直接开到焦化厂旧办公楼的门口。
几个武警和护士弯下腰,相互配合着来抬起那个躺在楼道门口的申玉驹。
武继松和他的几个工友们也来到焦化厂旧办公楼,他们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申玉驹,看到了这个曾经在东钢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私企老板的帮凶,看到这个曾经发誓让东钢工人全都下岗的私企高管。他已经被人群殴打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地躺在水泥地上,正在被武警和护士抬走。
楼道门口的地上一片狼藉,一摊污水与一摊血迹混合搅在一起,旁边还有一堆掩盖这些污秽的残土。
王金星、孙益生等人也来到这里,他们看到这一场面似乎无动于衷,只是相互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许多人都在这里驻足,看着武警和护士将伤势严重的申玉驹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抬进救护车里。
救护车拉起响笛,鸣起一连串刺耳的尖叫声,从众人的眼前开走,呼啸着驶上甬道急驰而去。
一辆带着公安标志的广播车驶进厂区,播发省国资委文件的扩音喇叭反复滚动地在厂冶金区的上空回响。在几个小时期间内,工人们不知已经听过多少遍,经历过多少次的感动,引起了多少激情的议论。但是有些人还恋恋不舍、心魂不定地守望在这里,愿意再听一遍广播,愿意再感受一段这刺耳却庄重的声音。
“根据广大职工的意愿,经省政府研究决定,宇虹将永不参与东钢重组……”
这语音、这语意,是多么丰富、多么深邃、多么厚重。尽管广播员的情感有些麻木、有些单调,“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东钢工人群众能够从中体验出舒心顺畅的感受,品尝出甘之如饴的美味。
一列列载着钢包和原料矿石的机车,开始“轰隆隆”地进入冶金区,在几座高炉铁水线之间进进出出,在煤线和出焦一二三线、熄焦线、化工线、出坯线,都打破了沉寂十几个小时的宁静,各个厂房车间都开始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工人们换上工作服,各就各位,回归自己的角色。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阻拦过他们,他们一直在循规蹈矩、一如既往地干起活来。武继松和邵连兴等人在厂冶金区穿来穿去,他们分别到各分厂去散发省国资委文件,同时也看到各分厂、各车间工人群众在充满生机地复工生产。
要下班回家的邵景艳和刘顺德在路上碰到邵连兴,也从邵连兴的手里抓过来几十份文件,帮着一份份地分发起来。
1、2、3号高炉已经点火,4、5、6号高炉也点火,休风停工最短的7号高炉也开始点火。炉火熊熊燃烧起来,往日惯常出现的铁水奔流,钢花飞溅的场景即将到来。
热风炉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炉前工用长长的钢钎捅开出钢口,钢水从钢水槽跌落到钢包内,炉前工在炉前火花的映衬下,身影越发显得巨大、魁伟,越发显得威武、雄壮。
聚集在焦化厂墙院外和各大门口的工人群众,离、退休职工正在逐渐撤出,厂冶金区正在渐渐地恢复往日的状态,不上夜班的工人群众搀扶着疲劳一天的离、退休老人,陆续离开厂区,离开厂门。
警车的广播喇叭仍然在厂区内外滚动地播发省国资委有关宇虹永不参与重组的通知。撤离厂区的人们,俨然听到胜利的捷报一样,有的喜极而泣,有的身感疲倦,但脸上都含着惬意的微笑,他们颇感欣慰地凯旋而归。
武讲松与贺忠诚、邵连兴等人也出了厂区往回走。
站了一天,讲了一天,已七十多岁的老人,有些力不从心,难以支撑,武继松对比自己还大一岁的贺忠诚说:“咱们到七彩城找个小饭馆吃点什么吧?”
贺忠诚赞同地答应说:“好!先吃点东西再走。”
其他几个人也赞成,随着一起走了不到20分钟,来到附近的七彩城。
七彩城是钢城饮食服务业集中的街区,这里有很多酒店、餐馆。前几年,东钢的工人们因私企重组一部分内退下岗,一部分因工资降低,整个消费水平受到影响,七彩城里的餐饮店铺倒闭不少,没有顾客,开不下去,所剩的几家也是勉强维持、不温不火,不如2005年以前那么火爆,那么繁华热闹。
但是今天晚上这里有些反常,萧条冷落多日的七彩城里,各个小饭馆、快餐店里几乎家家都人气旺盛、座无虚席,连门外都摆上了临时的桌椅板凳。来光顾的基本上都是东钢职工,老板或老板娘正乐不可支地跑来跑去,张罗着端盘送碗,开酒斟茶,忙得不亦乐乎。
武继松他们找了几家都没找到空位,后来他们碰到孙益生等几个人。孙益生说他可以带大家到一条偏僻一点的小街找一家冷饮,去喝点生啤酒、吃点酱菜,大家没有异议就跟他走。
不远处的一家冷饮店里也坐满了人。不过,老板跟孙益生熟悉,特意把他们安排在店铺后面的一个小院里,另外支起一张桌子,让新来的七八个顾客坐下点菜,然后大盘小碟地上来,又端来几大杯生啤,大家开始边吃边谈。
贺忠诚不太能喝酒,但他先吃了一个烧饼垫垫底。他情绪兴奋地说:“今天没想到我们一下子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宇虹私企昨天还很嚣张,非要来重组控股不可,今天说撤就撤了!”
孙益生也乐呵呵地说:“这件事有些让我们东钢职工出乎意料、喜出望外,但这只是初步胜利。”
邵连兴有感而发。他说:“看来还是团结起来人多势众,以前我们少数几个人上访去省城、去北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跑不下来什么成果。今天东钢上万人一齐行动,仅仅一天工夫,就轻而易举让他们当官的和私企老板吓得屁滚尿流,打了退堂鼓!”
孙益生说:“我记得列宁说过:‘革命是被压迫者和被剥削者的盛大节日。人民群众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够像革命时期这样以新社会秩序的积极创造者的身份出现。’”
武继松也吃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玻璃杯生啤,觉得很爽口,燥热的身子凉快一些。他有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提出来向孙益生请教:“孙书记,你是个有学问的人,有一个事不明白想问问你:我们现在的东钢虽然不再与私企重组,名义上还是国有企业,或者说别的国有控股企业,算不算是社会主义公有制企业?”
孙益生先吃点东西,然后以赞叹的口吻对武师傅说:
“你老虽然不上网不怎么看书,但你老有心计。你提的问题有实质性意义:可以说我们现在的大多数国有企业名义上是国企,无论是股份制改革、改制以前,还是以后,无论是与私企重组占不占控股比例,从所有制来讲,已经无法跟改开以前的全民所有制时期的国营企业相比拟,已经不能同日而语。现在的国有企业实质上是官有企业,是官有制企业。但是一般现在的国企在未完全私有化之前,还承担着计划经济时期对工人群众的福利待遇、社会保障,这是私企所没有的。现在的国企,只保留着一个公有制的外在形式,只要有这种外在形式,我们改变一下经营管理的指导路线、方针政策,让工人阶级拥有民主决策、民主监督、民主参与企业经营管理的权利,改变一下分配政策,不再搞两极分化、贫富差距那么大的年薪制,国企的形式和内容就能比较容易地统一起来,成为社会主义公有制企业。这就是我们今天还要维护这种国企的必要原因,也是工人群众反对私企重组、维护自己权益不受侵犯的原因。但是要知道,我们今天维护的国企并不是我们最终需要的国企,我们不要官僚特权所有制,不要垄断资本主义,不要修正主义管、卡、压,不要什么利润至上、物质刺激、奖金挂帅,我们要遵循毛泽东时代的‘鞍钢宪法’,确立真正的社会主义公有制,让工人阶级在政治挂帅的前提下,搞‘两参一改三结合’,让工人群众参与企业管理,做真正的企业主人!”
大家都屏声静气地倾听着孙益生讲解他的看法,认为他讲的确确实实,又很深刻。
武继松深有感触地说:“你说得很对,看来我们的目的远远没有达到,今天只是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我们面临的形势也很严重,今天只是不跟宇虹这个私企重组,但是国企改制是国家规定的所谓不可动摇的方向,说不一定明天还要跟别的私企重组。我们坚决反对私有化、维护公有制的使命任重而道远。有一句话叫‘战斗正未有穷期’,大家要戒骄戒躁,不要被今天的小胜利冲昏头脑,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和斗争!”
孙益生说:“斗争也要讲究策略,大家要有分工、要保护自己,还要发挥战斗作用。我认为武师傅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有智慧,不盲动、不莽撞,不让人家抓住辫子,又会办事,有理、有利、有节。”
贺忠诚说:“我和武师傅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厂办公大楼,我们待在摄像头下面,全部活动可以让人录制下来,受到监视。但是昨天晚上我们俩贴了大半宿通知——关于召集东钢职工到厂办公大楼前开会的通知,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
 武继松不以为然地说:“这是我们俩应该干的,不仅仅我们俩在干,昨天邵连兴、管树德、费宝栋他们也干了不少工作,也是功不可没的。”
在冷饮店里坐着不时听着外面不知什么地方燃放起鞭炮,一挂挂响鞭和二踢脚一阵阵响起,整个街区顿时升腾起一股股节庆的气氛。犹如今年3月初宇虹集团第一次撤出东钢,很多街面也鞭炮齐鸣一样。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出了七彩城,走到处于繁华街市的桃源大厦前。在十字路口,特意有几拨人来这里相继燃放鞭炮。夜已经很深了,震耳欲聋的鞭炮一直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在东钢,认识武继松的人很多,武继松却弄不清跟他打招呼的人是谁,是内退职工,还是在岗,是在哪个分厂还是在哪个科室上班,但他也要礼貌地点点头招招手。现在就有一个武继松不认识的人跟他打招呼,并且主动跟他搭腔告诉他:
“申玉驹已经不治身亡,他被送到医院没等抢救就已咽气。据说他是后脑部颅骨骨折,颅内出血。”
武继松回到家里,老伴告诉他,厂里电视台一直在播发省国资委的通告。她已知道东钢工人这次反对私企重组取得了胜利。
武继松打开自己家用了多年的旧电视,果然厂电视台不再转播省、市台的节目,所有的频道和时间都让位给播发省国资委关于宇虹永不参与重组的通知。厂电视台不厌其烦地播放着,武继松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老伴催他,他才关闭了电视。躺下来,已经是下半夜时辰,楼外远处还有鞭炮在断断续续地响,可能因为疲倦过度、因为兴奋异常,他浮想联翩,一时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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