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 加入收藏 手机版 新浪微博

微信二维码

赵剑斌

长篇小说《钢城》:二十八、维权不能仅仅为个人

发布时间:2016-07-11 来源:作者:

2009年春节刚过,武继松找了几个人要去省会春湖上访,贺忠诚同意跟他去,管树德和老伴刚从上海回来,路上感冒发烧,回到家就找社区医院打吊瓶,身体还没怎么恢复,也要跟他去春湖。开馒头店的董广志说:“反正大正月的,没有多少人买馒头,店里不太忙,我也可以跟你去。”
一般机关单位正式规定是春节期间休假到初七,到了初八都上班。但是初十三这一天,武继松一行四五个人来到春湖市,找到东钢集团驻春湖总部,没见到办公楼里有多少人来上班。值班人员说信访办的人都开会去了。
管树德对贺忠诚气愤地说:“都赴宴去了吧?他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上班就是赴宴,赴宴就是上班!赴宴也给开支,而且每月都三四千、五六千,比咱们内退的高出十几倍。这样人家还嫌不够高薪养廉,还要利用工作时间创收灰色收入!”
他们又找到长山省国资委信访办。信访办的一位中年女工作人员接了他们的材料,没怎么听他们谈问题,就让他们回东发市等着,说材料转到东钢相关部门,会有人给他们一个答复。
武继松不是个随便能让人打发走的人,他以大义凛然的口气说:“我们反映的问题都与省国资委有关系,可以说就是要追究省国资委的责任。你们不能再推到东钢集团或东钢股份!”
这位准备要穿着貂皮大衣出去的女工作人员,不得不脱下贵重的大衣,坐下来将武继松呈上来的材料略加认真地审阅一遍,然后才说:“你们反映宇虹集团重组时出资不到位;反映国有资产流失,评估东钢固定资产太低;反映省国资委决定给东钢管理层奖励一个亿,管理股占新企业比例2.57%不合理;全都没有经过职代会通过;你们反映在岗职工身份置换经济补偿金3.3亿没有发下来,却以公司领导个人名义存到账户上;反映家属工没有社保、没有医保;反映退休职工也应有股份。总之,这些问题很多,都得找东钢管理层来具体答复你们,涉及省国资委的,我们主要领导都去北京开‘两会’,现在无法核实这些问题,你们还要等些日子。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武继松几个东钢上访职工不同意回去等,他们坐在省国资委办公楼的走廊里。那位接待他们的女同志给东钢总部打电话,东钢总部答应派人来接应他们。
一直等到天黑下来,东钢工会副主席兼信访办主任祁典勇才从东发乘车赶来。
“走吧,正好我也没吃饭。咱们连午饭、晚饭一起吃。我请客招待你们!”风风火火走进来的祁典勇,一见面就嘻嘻地笑着,总是脾气很好,对工人群众既平易又热情。
“吃什么饭,问题还没解决,我们没心思吃饭!”工人们不愿意离开省国资委,也不愿意由祁典勇来接待他们。因为他们知道祁主席只是个没有实权的挡箭牌,根本说了不算。
“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谈,有什么问题不好解决?”祁典勇来拉他们,一点架子不摆,显得很真诚、随和,甚至有点谦卑。
管树德开始不想跟他出去,武继松向他使了个眼色。他先站起来,果断地说:“走就走,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到了外面,街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刮来,几个人才感到肚子饿得难受。
腋下夹着小包的祁典勇,特意领他们来到一家规模较大、门面装潢不错的饭店,找了位置坐下来,叫服务员拿来菜谱点菜。他一再征求这几位上访职工的意见:
“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怕贵。不管多贵,我回去都能报销。别看我们工会、信访办大事说了不算,但是在外面吃点饭花点钱,招待你们吃点喝点,谁也说不出来不行!”
这几个上访东钢职工没有喝酒的兴致,祁典勇却要了一瓶德惠老窖、几瓶啤酒,六七盘撩人胃口的菜肴。
虽然大家边吃边喝,气氛不十分融洽,不能无所拘束地相互叙谈。对于职工们的上访诉求,祁典勇往往避而不谈。对于职工们指责痛斥东钢及省国资委的腐败,在国企改制中严重伤害职工们的权益,祁典勇往往环顾左右而言他:什么天气呀,养生呀,子女考学去哪个学校呀,虚与委蛇地应付。
性情直爽的管树德尽管在话不投机的宴席上一直喝闷酒,但还是忍不住打开话匣子,说:“祁主任,你请我们吃饭,不如帮我们解决一些实际问题。你不帮我们解决问题,我们以后还得来上访!你能老是这样请我们吃饭吗?”
祁典勇“嘿嘿”地笑着,亲自拿起白酒瓶要给各位斟酒。管树德用手遮住自己的酒杯,说:“不忙喝酒,祁主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能不能帮助我们解决?”
祁典勇放下酒瓶,沉吟着说:“我在东钢是什么角色,你们都知道:更大的问题、更多人的问题,我解决不了。但是个别人的问题,我还能解决一些,。但我也有个前提条件:我给你们解决了个人问题,你们就不能再来上访!”
武继松接过祁典勇的话茬,表示:“我们的个人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除了重组时资产评估太低,国有资产严重流失要追究责任,除了反对调进5000外地人入厂替换我们东钢职工,比较具体的就是我们退休老工人也要有股份,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有个少调两级工资的欠账问题,就是五六千的家属工社保、医保费用一直拖欠着没上缴,到了退休年龄享受不到相应待遇问题,就是内退职工生活费太低、要求上调标准,或者以正式工身份返厂上岗的问题,你看你能帮助我们解决一下什么问题?”
坐在武继松旁边,脸上始终挂着狡黠的微笑的祁典勇,立即明确地答复说:“我说过,我只能解决你们的个人问题,不能解决全体职工的问题。比如说,武师傅、贺师傅,你们俩老伴的社保、医保一直没办,我可以给你们申请几万块钱补办。董科长、管师傅你们俩的内退需要返厂上岗,我可以跟人事部说说,满足你们的要求。如果说上班工资开得少,算不上正式职工返聘,那么你们可以一边拿着内退生活费,一边上班多少挣点。跟正式上班也差不多。你们看这样行吗?”
董广志拒绝说:“让我回厂当临时工我不干,回厂当临时工还不如我自己在家蒸馒头卖。我自己愿意卖多少就蒸多少,不受那么多管制约束!再说,我回厂也不想当官,我还管我的进料工作。”
管树德也不领情地说:“我也不去当临时工,我心里不平衡是因为给厂里干了三十多年,说让下岗就下岗。给那么几百块钱生活费,让人心里太窝囊!其实,我跟老伴不是过不去日子,儿子在外地搞工程,每年多少能补贴我们几个。但是靠儿子的补贴生活,我们心里不舒服。本来我也有自己的正式工作,也应该自食其力,还没到丧失劳动能力的时候,凭什么让我们下岗,返岗还要当临时工?”
对董广志和管树德提出的指责,祁典勇只是“嘿嘿”地笑,不解释也不反驳。
武继松看了看对面的贺忠诚,怂恿他说几句:“老贺,你说说自己什么态度,能不能接受咱们祁主任的好心帮助和格外照顾?”
贺忠诚一小时前因为上访恼怒,因为天气寒冷而被冻得身上瑟缩发抖,但由于现在喝了二两白酒而醇酒上头,兴奋的情绪上来了,满面红光。他一改平时不爱说话的习惯,说:“宇虹私企是靠鲸吞我们的国有资产化公为私起家的。对于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事,我们老工人不能不管,你不能因为格外关照我们,给我们几万块钱,来堵我们的嘴,不让我们继续上访。仅仅我们俩的老伴得了几万块钱,其他那么多的老伴家属工没有得到,他们会问怎么回事?原来你们上访不是为了大家,仅仅是为了个人呀!”
武继松端起小酒杯与他的老搭档碰了一下,鼓励他说:“说得好!说得对!就是这么回事。我们上访是为了全体东钢职工,不是仅仅为了图谋个人那点利益!”
祁典勇笑着继续给这两个老头斟酒,态度却不予支持地说:“不可能!不可能都给你们全体解决,只能对个别人关照一下,你们还是现实一点吧!你们个人为大家,大家能为你们个人吗?这年头还是现实一点,个人顾个人吧!谁有钱不知道往自己兜里装,只要不犯法,‘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也是正常的应该的!”
武继松驳斥他说:“正因为你们这么崇拜个人主义,国有企业才被你们这帮当官的给弄成这么个衰败相。哎,毛泽东时代的学雷锋、学焦裕禄的风气多好啊!那时候谁要说个人顾个人,不被周围的同志们狠狠批评一顿才怪呢!”
听武师傅这么说,祁典勇只好无奈地干笑着,将手里的酒瓶慢慢地放下来。
过了两天,祁典勇劝不动这几个上访的职工,只得自己独自回去。但返回东发前,他替几个上访职工结算了住招待所的宿费,又留下五百块钱让他们吃饭乘车用。
他们四个上访职工往省国资委跑了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一个处级以上官员,没有得到什么正式的答复;董广志为妻子买断工龄的事去省信访办也没整明白,一周以后他们回到东发。
刚进家门,武继松就听到老伴金娥分外高兴地迎接他说:“哎呀,你们这一趟可是没白跑,可是见了成效了!”
武继松纳罕地问:“你怎么知道上访没白跑,见了什么成效?”
金娥欲言又止,忍不住压低声调说:“厂信访办祁主任来过咱们家,给我送来三万五千块钱,让我补办一下养老保险和住院看病用的医疗保险。这可是你们上访闹出来的结果。他说只给咱家和贺师傅家,不让咱们张扬出去。但是也不让你再领着大伙儿上访,否则,这笔钱就要收回来!”
老头子听老太婆这么一说,脸子马上拉下来,他狠狠地用眼睛瞪着金娥,一连串地厉声问:“他让你签字了吗?他当场给了你三万五千块钱吗?那么,钱呢?”
金娥也沉下脸,有些骇怪又有些畏怯地反问:“怎么,你不想要?这么好的事你都不想要?!”
老头子刚把出差用的挎包拿下来,没等洗漱一下和躺下来小憩,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到处寻找起来。他一边找一边问:“你到底把钱藏到哪儿去啦?”
金娥怯生生地问:“你找钱干什么,你要把钱还回去?”
老头子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傻老婆子,这笔钱咱们不能要!这个祁主任是要我放弃领着大伙儿上访的权利,我不能听他的!”
金娥对老头子的行为简直感到匪夷所思,只得惊异地说:“人家祁主任也是为咱们好呀,咱家就你一个人开支,一大家子人都没收入。我能办个劳保,开点养老金,难道不是好事吗?咱们又没去偷,没去抢,没去骗,没有违法犯罪。我自己在家属厂干了那么多年,也应该有个劳保。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这笔钱办劳保,还能对不起谁,你为什么不想要?你不想要,我想要!这笔钱够咱们不吃不喝攒两三年呢!我把它藏起来了!我把它藏起来了!我早就想到你会不同意收,但是现在你真是这么不懂情理,真是不想收!你找不到它,你别想再把它送回去!”
武继松在家里翻了好几个地方:什么桌子的抽屉里,旧衣柜、旧箱子、碗橱,连放粮食的米袋子都摸了一遍。他没找到人家送来的三万五千块钱。家里的零用钱以及存折加起来也没有这个数目的十分之一多。
他给贺忠诚打了一个电话,问收没收到由祁典勇发下来的钱。贺忠诚说没有收到,只是有人来他家捎信,让他从春湖回来后到东钢股份公司财务部领取一笔几万块的补助金。但是他不想去领,他已跟老伴作了明确交代:只有等到大家普遍都发这笔钱的时候,他家才能去领。他老伴没说什么埋怨他的话。
武继松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盯着只知道给自己办劳保、医保,不知维护更多人权益的老婆子,想想人家贺忠诚老两口的明智之举,他恼火,他发怒,抓起一只玻璃杯摔到地下,然后越发怒不可竭,继续搬起一个窗台上的花盆——这是他每天亲自浇水,十分喜欢的花盆,临上访离家前才换的新土,花盆举到半空中,他看着已吓得跑出门去的老伴,心里不肯饶恕她,就狠狠地将花盆往地上砸下去。
老婆子不知已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患脑膜炎后遗症的大女儿被老头子的举动惊呆了,“呜呜”地恸哭起来。晚饭没人做,他也没心思做。不顾大女儿挨饿,不顾旅途疲劳,他走到街上,四处蹀躞在街市,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苦闷和气恼。
他家所在的地方离中心街区较偏僻,这里的街道上相距几百米才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路灯的范围之外看不见明显的雪花,只有在朦胧的灯光辉映下,才能看到弥漫在空中的雪屑,飘飘洒洒犹如浓雾一般。飘落到地面的清雪需要慢慢融化,一脚踩上去又湿又黏。
他不知不觉地来到前面的东风路与东升路的交口,走进了桃源商厦。肚子早就饿了,他买了两个切片面包,装在塑料袋里。他打开一个包装,一边走一边嚼着面包片。商厦里灯火辉煌,明如白昼,摆放齐整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武继松平时不爱逛商店,口袋里没有多少钱,很多时兴的商品根本不敢问津。而且他也没有这方面的购买欲和享乐欲,尽管几乎每天都从这里经过,但一年里他也进不了几次。就是今天他在这里买了两个面包,没有零钱,才狠狠心掏出兜里仅有的一张50元大票。他吃了不到半个面包,剩下的他要拿回家给大女儿改换口味。过去东西便宜、经济宽裕时,口袋里有几个可以自由支配的钱,他常常买些老伴和大女儿、外孙子爱吃的酸楂糕、葡萄干一类的零食。现在不行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开养老金,那900块钱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确实日子过得很紧巴。
是呀,在这个买东西要花钱的商品社会,谁不希望家里的钱多些呢?现在已经是市场经济,谁没有私心呢?不过人的私心有大有小、有多有少。当官的骄奢淫逸、贪污腐败;资本家为资本增殖剥削压迫工人。工人下岗失业,工人的工资总是那么低,该享受的福利待遇被取消、被缩水,该享受的社保医保不给补办。少数人富起来,他们私心膨胀,损人利己,更多的老百姓闹事也仅限于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不被侵犯。基层职工为维护自己的整体利益只有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才有力量,才可能改变自己个人的悲惨命运。但是这些党内当官的资产阶级为了破坏工人群众的团结,往往利用一部分工人的私心,小恩小惠收买、拉拢几个领头人,使工人阶级发挥不出整体的强大力量,从而使当官的对工人们实施分化瓦解、个个击破的策略。所以工人群众不能没有领头人,领头人要有一定的权威性,要让工人群众保持对自己的高度信任。领头人必须克制自己的私心,保证不被收买拉拢,否则就当不成领头人,还要身败名裂,像鲍八百、邸庆那样没有一个好口碑,早就臭名远扬了。
外面还在下着清雪,武继松沿着出来的路往回走,心里在想着应该怎样说服金娥,将几万块钱拿出来还回去。“是的,应该还回去。可是金娥说什么也不拿出来,怎么办?”这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使他不得不考虑应该先找人借款,将三万五千块钱凑齐还上,然后再进行慢慢说服老伴的工作。
他又踅回来,改变路径。他走了十几分钟,来到董广志的馒头店。
小小的馒头店里,只有董广志两口子在和面、发面,为明天一早蒸出几大锅馒头作准备。
“大正月的,两个帮工让我打发回家放假过节。每天蒸不了多少馒头,只好由我们两个自己干!”董广志一边和面一边解释着。
“坐了好几个小时汽车,你也不歇一歇?”武继松问。
“歇啥呀!我这馒头店店小利薄,舍不得歇呀!”董广志苦笑着回答,然后才想起问他,“刚离开又见面,有什么事吗,武师傅?”
武继松面对着这么辛苦经营小店的夫妻俩,有点难开口向人家借钱,但又不能不说。停了一会儿,他将董广志拉到一旁,低声耳语般将他来的意图讲了一遍。
“你婶子太固执、太自私,只有把钱先还过去,才能让她打消占便宜的念头!”武继松果断地表示。
“其实,我看婶子也算不上占便宜。这笔钱也是她应该得的,为共产党贡献了二三十年,怎么连劳保都没有?我看由厂子补办社保医保也是早晚的事。不过,看在你领着大伙儿维权,早给你几天也是应该的!”
“这可不对!早给我老伴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却不给大伙儿同时办理,大伙儿会怎么想?还能把我当成大伙儿信得着的人吗?还能发挥我这个领头人、这个工人代表的作用吗?咱们东钢工人维权反腐的整体诉求还能得到满足吗?咱们广大工人的胜利就别想指望啦!这是当官儿的分化咱们工人群众队伍,这是挑拨离间咱们工人群众齐心协力斗争的一种手段。可别让他们得逞!他们得逞了,咱们几千上万工人的维权大业就泡汤了、被瓦解了、拆散了!不是我愿意当头,可是总得有人出头。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我老伴先补办了社保、医保,我当头还有号召力吗?还能把大家团结起来吗?不能!所以我必须坚决拒绝这件事。不能跟他们做这笔交易,更不能因此而取消我的上访权、我的斗争权!”武继松发自肺腑地说出这些理由,充分表达了他为工人群众维权甘愿做出奉献,不惜付出必要代价的赤胆忠心。
董广志被他的这种无私无畏的精神所感动,立即从他的保险柜里拿出两捆钱来,说:“这是我刚刚从银行提出来准备买面的两万块钱,你先拿去,先去厂里还上一部分,然后晚几天还我也行!”
这两万块钱被武继松分别揣进他的棉大衣的两个口袋里。回到家,看见金娥已经早回家给大女儿做好饭,厨房的锅里热着给他留的饭菜。
武继松摆上了小饭桌,但是没有去厨房取来晚饭,却在支起来的小饭桌上垫着一张报纸点起了钱。他故意在这里一张张点着从外面带回来的两捆百元钞票。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钱?”金娥诧异地问他。
“从哪儿弄来的,我借董广志要买面粉的钱。我明天去厂里还上两万,后天再找人家借一万五……”武继松毫不含糊地说。
老伴金娥开始什么都没说,过了几分钟,她才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骂老头子太缺德没人味,埋怨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个不精不傻的男人。
后来,她哭累了,哭明白了,径自到外面不知什么地方,然后回屋将那一包三万五千块钱扔在小饭桌上。
第二天一早,武继松用一个布袋提着三万五千块钱送到东钢厂里。祁典勇只得将由金娥签字的息访合同书还给他。这位工会副主席兼信访办主任不解地问:“非得还回来吗?这是格外照顾你老伴的,别人想要这笔优待还没有呢!”
武继松却坦率地承认:“这笔钱太少,凭我一个堂堂工人代表身份,这点钱能让我动心吗?”
祁典勇听后翻了翻眼珠,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自然地干笑一下,说:“好!好!等着以后会给你一笔巨款吧!”


感谢您的支持与鼓励!
您的打赏将用于主人公网日常运行与维护。
我们会更加努力,宣传红色文化。
如考虑对我们进行捐赠,
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