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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剑斌

长篇小说《钢城》:二十一、工人们围殴冤家对头

发布时间:2016-07-11 来源:作者:

 
昨晚汪永庆上的是夜班,早晨下班正赶上离退休、内退职工来冶金区聚集。有的上白班的工友告诉他:他姥爷武继松正在公司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讲演。他本来想去听听姥爷在那里讲些什么,但有些同事拉他去封堵炼铁道线的机车,为高炉休风停产作准备,他只得顺从地走了。
人们都说他姥爷口才好,很有水平,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但他知道姥爷平日在家很少讲话,只是帮姥姥干家务,给他患脑膜炎致残的母亲热饭烧水,侍候她吃饭服药,推着轮椅让她到外面晒晒太阳等。姥姥原来是东钢厂的“五七”家属工,后来被返城的下乡知识青年所顶替。人到老年没有养老金,为了维持困顿的家庭生活,在自己将近70岁的年纪还要去给人家当保姆,很多家务活扔给他姥爷。姥爷在家里只干活不怎么说话,有时间就看看报纸,看看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最近,姥爷又时常看一些上访时认识的朋友给他从互联网上下载、打印出来的参考材料。
对姥爷看过的网上材料,汪永庆没事的时候也翻出来阅读,他感觉由此很长见识。
他是个胆小怕事、说话和为人都很拘谨的青年,这可能与他不幸的身世有关:在他几岁的幼年时父亲就病逝,剩下孤儿寡母的他和患脑膜炎越来越严重的妈妈。妈妈是个长女,当年下面还有两个未成家的两个弟弟。姥姥所在的东钢企业公司已将职工家属辞退回家,让返城的大舅顶替。姥爷的家庭负担很重,但那时的社会情况是一个人上班可以养活一大家子人。姥爷和姥姥商量把他们母子俩接回。虽然日子过得很紧巴,但还不至于吃不上饭。东钢厂单位经常能给姥爷一些必要的困难补助,姥姥也出去打打零工,做点小生意,卖个瓜子什么的补贴家用。
可以说,汪永庆从小是在姥爷家长大,由他姥爷抚养成人,一直到他18岁上了东钢的技工学校。
以前的技工学校,学生可以通过到工厂实习劳动得到一定数额的津贴报酬,也可以得到学校根据家庭困难情况发放的助学金。然而,现在今不如昔,学生上课要学杂费,到工厂实习劳动不仅不给劳动津贴还要交实习费;毕业后也不像过去那样留厂分配,而要托人找关系;否则,只能当个有一定技能的临时工,签份短期合同,随时面临着被解雇的威胁。
正是在这种境况下,2006年汪永庆由技工学校安排到东钢第二炼钢厂机修车间,后来分配到炼铁厂高炉车间当炉前工。实习是阶段性的临时安排,毕业后上岗劳动也是临时性的合同工。2008年,受到欧美金融危机的影响,世界钢铁业滑坡,波及中国国内,订单减少,东钢大批裁减员工。首当其冲殃及的就是像汪永庆这样的临时工 。被解雇回家的汪永庆心里郁闷,本来平日里和姥爷一样寡言少语的他,就更加郁郁寡欢。他只能帮姥爷、姥姥干点家务,服侍越发痴呆不能自理的母亲。
今年3月,宇虹私企第一次从东钢撤出,姥爷找到东钢厂劳资部门,又给汪永庆安排了一个临时性的岗位——在炼铁厂原料车间当输送洗精煤的卷扬机工人。这是一个熟练工种,只要监视着机械设备把煤装到皮带上,保证卷扬机运转,不需要什么技能。但工作单调、紧张、时间长,不能随便离岗。他想自己能有一份工作就很不容易,不能拈轻怕重,所以他一上岗就认真负责,细心耐心地对待本职工作,从未出现过皮带滑脱、上料不及时等事故。但后来又让他去干炉前工。炉前工以前挣得多,大家都托人找关系干炉前工。宇虹进来以后,炉前工的岗位工资、津贴等标准一下子降下来,并不比一般工种多开多少,炉前工没人再愿意干,开始缺人。在这种情况下,分厂领导又调汪永庆去高炉车间干炉前工。凭他这么单薄的身体去从事那么大劳动强度的工作,他开始真有些吃不消,一个夜班下来,休息一天一宿根本恢复不过来体力和精神头。但久而久之,他咬牙坚持下来,也就习惯了。
早晨下班,他本来已经脱掉工作服,换上干净的衣裤,但工友们拉他去1、2、3号高炉铁水线堵机车。工友们说宇虹私企还要来东钢重组并且这次是控股,不仅正式职工的岗位保不住,要有大批员工下岗,甭提一些临时工。人家私企首先就是裁减人员,就是不让东钢职工有饭吃。
汪永庆最怕的就是再次被炒回家吃闲饭,家里的情况多困难呀,自己已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难道还不能为家里分担一些吗?姥爷一年比一年岁数大了,担子不能全部压在他身的上。老人从小将自己抚育成人,别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么大的恩德自己是应该回报的。可是,这个社会,这家可憎的私企,怎么就连这么一点心愿都难以成全自己呢?
“不能!决不能再让宇虹重组东钢,决不能让东钢成为私有化企业!”这个念头在汪永庆心头回响着,支撑着他克服疲惫和困觉,走过来走过去在高炉铁水线的铁道口堆码障碍物,一件又一件地往那里搬运,默默地干,用不着谁来督促,用不着谁来指挥。
后来有人说高炉的铁水需要先放出来,才能保证高炉不会报废。因为休风停产是暂时的,以后车间还要经营,工人们还要继续生产。高炉是工厂赖以生存的重要设施,工人们不能没有东钢,不能没有高炉炼出来的一炉炉铁水,二炼钢厂和那些连轧钢厂也不能没有一炉炉铁水。
跟着几个工人,汪永庆沿着高炉铁水线去找机车司机,请司机将机车拖着平板车皮开进车间,装载着铁水的钢包再开走。机车要开进车间厂房,汪永庆随着工人们一起再排除刚刚设在道口上的障碍。早晨需要回家吃饭休息的汪永庆,留下来继续干这些繁重的活儿,肚子饿得“咕咕”叫,眼皮沉重地要合拢。他用坚强的意念挺着,下大力气搬开那一根根砼枕、一块块方坯……
在道口清理路障再设置路障,汪永庆埋头干活,没注意他的技校同学李学锋来到跟前。
“汪永庆,咱们到焦化厂!”光着膀子的李学锋叫他。
“干什么?”
“半个小时以前,我们去面见申玉驹,当时我们人少,没揍他几拳,让他溜了藏起来,现在我们多召集一些人回去再教训教训他!”李学锋说着用拳头比画一下。
汪永庆从小没打过仗,也不善于打仗,他有些怯场,趑趄不前地愣在那里不动。
李学锋用手搂着他的肩膀说:“不用你动手,也不用你动嘴,咱们人很多,你去站脚助威就行!”
汪永庆将他搬的最后一根砼枕摆好,就跟着李学锋几个人,大家一起跳上迎面开来的厂内电瓶车。
焦化厂旧办公楼面对焦化厂围墙的院门,在旧办公楼和院墙的空地上已聚集几百人。在新办公楼和焦化厂院墙之间的广场上聚集着几千人。李学锋带领几十人进入旧办公楼内,从一楼到二楼楼梯间的铁栅栏已被封闭,防盗门已经锁住。汪永庆返回炼铁厂车间找来大锤、铁镐,借来钳工的螺丝刀、小锉、钢锯,费了些力气将这层防盗门打开。然后大家一哄而上登上二层、三层、四层,四五十个工人们在这个房间不多的小楼走廊里巡回走着,在逐个房间的门外敲打着。没有防盗门的门上玻璃都被敲碎,人们打开门进入房间检查一番。有防盗门的十几个房间里面死一般沉寂,没有任何响动。因为防盗门被紧紧地锁着,愤怒的工人们用大锤砸、用铁镐刨,根本无济于事。李学锋让汪永庆再用螺丝刀、小锉、钢锯来启开。但因为防盗门的钥匙眼被封,汪永庆他们弄了好半天都没有奏效。
“会不会让申玉驹这王八蛋从楼下溜跑了?咱们工人大多数都不认识他。”有人提出疑问。
“不会!从一楼到二楼的防盗门一直锁着,他不会跑,也不敢跑,楼下一直有人盯着。”李学锋说。
“现在楼梯间的防盗门已被打开,我们要是到三四层让他从二层跑掉呢?楼外好多人不认识他!”有人提醒。
汪永庆说:“我从电视上看见过他申玉驹几次,还能认出他来。”
“那你去楼外门口盯着,记住别往里面走,就在楼外门口盯住。”李学锋叮嘱他。
下了楼,汪永庆将小楼的外门关上一扇,自己找来一把破椅子坐在另一扇开门的地方,挡住进出口。
楼上传来“叮叮当当”的铁器敲击声,传来“砰砰”的撞击砖墙声。汪永庆刚才看见李学锋他们除了使用大锤、铁镐,还从没有防盗门的房间里卸下来几组暖气片,他们使用暖气片作为有撞击力度的工具,来对付厚厚的砖墙和坚固的防盗门。
巨大的声响在小小的办公楼里回荡着,一下、两下、三下……汪永庆的耳膜也随着受到刺激性的震动,真有些震耳欲聋。但瞌睡虫还是在不断地袭击他,他坐在门口将身子靠在门框上,眯起眼睛,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迷蒙之中……
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猛然间醒来,看见一辆消防车停在小楼近旁。推他的工人对他说:“申玉驹要搭消防车云梯逃走,他在二楼窗口露了面,已被我们拦住。你快告诉楼上那些人,申玉驹在材料科工具室!”
汪永庆立刻睡意全无,精神振作起来。他马上起身跑上楼,将这一重要情况传达给李学锋他们。
“好!咱们快点干,把墙凿开一个洞,把防盗门扒开……”
“必须狠狠惩罚他申玉驹,看他还耍不耍威风?!”
又一阵“砰砰”的撞墙的声音响起来,这将是有一定指向、有一定效果的撞击,显得更急切、更有震动力,一下又一下地连续撞击着。
遽然“砰砰”的几声巨响传来,汪永庆揣摩着防盗门被砸开。楼上的工人们欢呼雀跃起来,有的吹口哨,有的唱了两句,有的高声咒骂着:“王八羔子操的,看你往哪儿溜?!”
汪永庆在工人们的呼喊声中来到2楼材料科工具室。这时候,防盗门敞开着,轰然倒地的里层木门平整地躺着,人们踏着这层木门走向前去。
已经从工具箱里爬出来的申玉驹直挺挺地站在房间一角,面对着冲进来的几十个工人,他佯装镇静,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满不在乎。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惊惶恐惧是掩饰不住的,他的手似乎在颤抖。他在试图用不知所措的手拭去额头上和鼻尖的的汗珠,等待时机,寻找口实,想和冲闯进来的工人们商谈一番,讨价还价来一场交易。
工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极其强烈的冲动和激愤,愤懑的情绪一触即发,俨然一切可以发泄的恼怒都能在这里找到出口。他们不需要交涉表白,短暂的几秒钟对峙早就积蓄了能量。他们快步走过去,对眼前私企老板的处置很简单,工人们用不着多想,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有人抓住他的头发,挥拳相向,雨点似的打击面向着他的身体各个部位。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不要乱来!咱们有话好好商量!”申玉驹无法躲开工人们的群殴,只好这么无济于事地喊几声。
“干什么?干死你!你不是要我们东钢工人大批地下岗吗?今天我们该让你下岗!”
“对!你下岗我们就不下岗,你不下岗我们就得全下岗!”
“你他妈的不是年薪300万吗?你一天赚的赶上我们一年拼死拼活挣的。你对东钢有什么贡献?你这个喝我们工人血、吃我们工人肉的寄生虫,留你有什么用?”
“打死他!打死他!”工人们不仅用拳头打,而且用脚踢。愤怒已埋没了理性,或者说充分展开的理性都化为刻骨的仇恨,理性的深入展示就是复仇烈焰的燃烧。
申玉驹的头上、脸上、身上都有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肿包,眼睛充血、口鼻流血、牙被打掉。他擦着鼻血,捂着疼痛的嘴巴,强撑着与工人们商讨:
“打死人要偿命的,你们触犯了法律,你们不能这么下死手来打我。打死我,你们什么好处都没有!”
工人们毫不畏惧地对他说:“你已犯了众怒!法律?法不责众,打死你白打!”
申玉驹冷静地反驳说:“打死我你们就不下岗吗?我不过是个打工的,职业经理人不等于就是资本家。你们懂不懂?”
工人们气愤地答复他:“我们懂,你拿300万,我们拿不了3万,每月只开300块,你这个打工的跟我们打工完全是两回事。你是资本家的走狗,是资本家的代表!打!狠狠地打!”
于是又一阵劈头盖脸的群殴扑面而来,申玉驹躲闪不及,被推倒在地,侧身躺在地上。他也丧失了理智,一边捂着脑袋,一边丧心病狂地叫嚣:
“除非你们把我打死,只要我不死……”
剑拔弩张的气氛不易轻易消除,燃烧起来的复仇怒火不可能瞬间熄灭。工人们怒不可遏地大声呵斥他,质问他:“怎么,你还想报复我们?你不死怎么样?说!你不死会怎么样?!”
“不死……不死……我……我让你们全部下岗,三年后我让东钢厂姓申!”他气喘吁吁、气急败坏,恶狠狠地发誓说。
“好!我们成全你,我们会好好让你活下去!你不死我们就全下岗,我们全都下岗就让你一个人活着,让你在这个‘和谐的盛世’里健康、美满、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吧!”工人们调侃地咒骂着,讥讽地祝愿着,捡起砸墙掉下来的一块块砖头,用力地抛向他的身子。
申玉驹疼得直哼哼:“哎呀妈呀,你们手下留情吧!求求你们啦,我还想活!饶我一条命吧!”
“你还想活,饶你一条狗命?你不死我们就都得下岗呀!下岗是多么痛苦的事,下岗是多么烦恼的事,你能体验出来吗?”
“我们恨死你啦,你知道吗?你年薪300万,我们一个月才300块,你有何能何德,凭什么呀?!老天啊!这个社会太不公道啦,太不公平啦!”工人们群情激愤地说着,一边抒发着自己多年郁闷的情感,一边拳脚相加,不依不饶地惩罚申玉驹,报复申玉驹。
此时,胳膊上缠着纱布的谷胜,从外面走进楼内来到材料科工具室,他向李学锋等人反映东钢6个厂门外又增调很多武警、法警、特警的车辆和人员。
李学锋不无担忧地建议说:“要不,我们把这个狗东西转移走,再将他藏到一个秘密的地方?”
谷胜说:“能把他藏到哪儿去?外面到处是人,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法转移。不如我们在各个厂门口动员职工,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堵截这些警察。只要不让他们进入厂区,我们就可以将这个狗东西当做人质,挟持他,作为我们讨价还价的砝码!”
李学锋说:“对!我们会保护好他,不会让警察狗子把他抢走!”
站在一旁的汪永庆看着申玉驹狼狈地躺在地上,衣服已被扯破,身上沾满尘土油污,口鼻流出血痕弄得他蓬头垢面。汪永庆不免有了恻隐之心,产生了怜悯:他生怕这个人被打死后大家要吃官司,他悲天悯人地同情一切弱者,包括暂时处于弱势的个人。同时他唯恐大家无所顾忌地报复,会功亏一篑酿成人命关天的后患,便说:“可别打死他,一旦打死他,麻烦可就大啦!”
有几个没穿工作服的年轻人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表示:“没事!打死他白打,大家一起都动过手,能来追究哪一个?”
躺在一旁的申玉驹听到工人们的议论,心里无比慌乱、怔营,他想到自己的生命随时可能结束在这些民怨沸腾的工人们手里,自己必须马上逃脱。他不顾浑身是伤的疼痛,趁人们停下来歇息的空隙,一下子支撑起来要往外跑。他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便被一个工人用脚绊倒。工人们发现他并未伤得怎么样,还能自己起来逃跑,就重新打起他来。
申玉驹跑了几步,向前冲击时被工人使绊子摔倒在门外。后来的的年轻人踢他、踹他,一个没穿工作服的将别人的硬塑安全帽摘下来,往申玉驹的头上砸,另一个没穿工作服的把窗台上的君子兰花盆搬下来,重重地摔到申玉驹的头上,接着几个人抓住他的头发或衣服拉他,以至于几个人分别拽住他的胳膊、腿,把他抛到走廊靠楼梯的地方。然后这些人顺势将他踹下楼梯,让他的身躯在楼梯蹬间翻滚,滚到转弯缓台停留一会儿,又被一直踹到楼下一层的入口。让这个罪恶累累的身躯出现在数千名聚集在焦化厂院外的工人群众的视线之内。
大家一边踹他踢他,一边咒骂他:“你他妈不是想跑想溜吗?你看看外面这么多人盯着你,你他妈的跑吧!你他妈的不跑是大伙儿揍的,万人揍的!”
申玉驹在办公楼一层过道的门口里面俨如死狗一般躺着。他身上的伤势比刚才准备出逃前要严重得多,他已经再没有自己活动的能量。他蜷缩着身子时而呻吟几句,时而大口地喘气。
这时候,谷胜接到一个手机电话,得知省国资委正在召集并再次组织东钢高中层领导和离、退休职工座谈,还想继续讨论推进重组工作。他一手叉腰,一手将手机贴在耳旁,疾言厉色地大声跟对方说着:
“这些当官的王八蛋还不死心,还想让宇虹重组,让他们开会吧!面对这些成千上万的东钢职工反对、抗议、聚集、封堵,让他们谈吧,负隅顽抗吧!我们应该派一批人去会场外闹一闹,别让他们忘了我们的抗议声!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甘心失败,还要作最后的垂死挣扎,还要作苟延残喘的努力!让他们开座谈会吧,开吧!”
几乎是对着电话大声喊着的同时,由于气愤,他感到极需找一种发泄的方式。谷胜不经意间捡起一块半拉砖头,朝着申玉驹躺着的周边扔过去,砖头砸在地上,然后弹到这只死狗的脑袋上,疼得申玉驹又“哎呦呦”呻吟起来……
styl��7s-`r 0r 'yes';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areast-font-family:宋体;font-size:10.5000pt;mso-font-kerning:1.0000pt;" >找到其他合适的出路。于是,一次次反映问题石沉大海,一趟趟上访举报无功而返,怨恨在一点点积累,“溃口”终将在某个时刻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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