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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东:国企敢承担大而难的创新

发布时间:2015-09-17 来源:新浪财经作者:朱安东

 【原编者按】由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与哥伦比亚大学政策对话倡议组织(IPD)主办的“探索新的发展之路:中国与拉丁美洲的经验”国际学术研讨会于8月28日至8月29日在北京召开。清华大学副教授朱安东出席并演讲。

  朱安东表示,对于创新,国有企业有几个优点:第一个,资本很雄厚;第二个,人才队伍很强大;第三,由于块头大,国有企业敢于承担大而难、关系国计民生的创新。

 

  以下为演讲实录:

 

  首先非常感谢主办方邀请我来参加这个非常有意思的会议,而且也非常高兴在这儿见到了很多来自于国外的老朋友们。

 

  我今天跟大家聊一聊关于创新与国有企业。提到这个问题,我首先想到的是,三年之前,2012年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国际机构叫做世界银行,曾经专门为中国发过一个报告,叫做《2030年的中国:建设现代、和谐、有创造力的高收入社会》,里面提到一个词叫做“有创造力的”。

 

  当时这个报告出来以后,在社会上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尤其是它里边专门提到要把中国国有企业在工业领域里面的比重从30%多降到10%以下。当时就有学者认为,这是你世界银行给中国带来的毒药,你已经把美国、拉美国家毁了,你现在看到中国不错,又来毁中国来了

 

  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我们需要回顾点儿历史。比如我们看一个人,这是一个好人或者坏人,要看看这个人究竟干了什么。

 

  中国在80年代,世界银行就过来给中国支招,你应该这么快,你应该快速地市场化、自由化、私有化,而且还告诉中国人,你看你要跨过一条河流不能分两步走,那样你就掉进河里面去了,你必须一步跨过去了。用现在的一个词就是休克疗法,中国说您的方式非常好,可是不适用于我们。当时他支招的时候说,如果不听我的,你就会完蛋的,经济会发展非常慢,会陷入各种各样的危机当中。可是在整个80年代当中,中国没事儿,发展非常快。

 

  到90年代初的时候,发现中国还是这么快,他又来了,说你必须听我的,还是那几招。最后的结果,中国还是没听,最后他发现没法解释。作为经济学这一套理论,不可能,你中国怎么可能发展那么快,你不听我的怎么可能。肯定是哪个地方错了,说你中国的数据是假的,我的理论是不可能错的,肯定是你现实错了,所以你中国的数据肯定是假的。

 

  再过了十年,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他发现一个国家数据要作假连续二三十年,好像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事情,也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他不好再说中国是假的了。进入二十一世纪,我们专门另外安排了专家去研究,中国的数据总体而言是可信的。

 

  到中国说,你这次必须听我的了,如果你不市场化、自由化、私有化,你的快速增长就是不可持续的,你就要陷入中等收入陷井,你看看拉美这些国家。

 

  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我想简单说一说创新与国有企业

 

  我们知道新自由主义以及现在的西方主要经济学里面,他们基本上是这么认为的,企业的所有制性质对于企业的创新行为是有非常重大影响的。影响是什么样子的?你看国有企业是天生没有效率的。为什么呢?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国有企业里,从管理人员到下边,都是拿着别人的钱在替别人干活,你是没有足够动力的。所以这种情况之下,作为一个完全没有效力的机构,你怎么可能做到真真正正创新呢?门都没有。相反,私人企业是可以创新的,它要去获取更多的利润,它有市场竞争这样的压力。

 

  比如现在大家用的IPHONE,或者三星的智能手机,里面有非常高级的、非常炫的功能,你看都是私营企业做出来的,有几个国有企业?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可惜有的时候总是有一帮坏孩子,有一帮坏的经济学家,总是把这个真相给指出来。比如,欧洲有一个经济学家专门研究了IPHONE,苹果公司里面的一些基础性的技术,最后发现那些基础性的技术全部都是由美国政府的一个机构,叫做DARPA提供的。这个机构是美国政府资助的,不以盈利为目的的。比如互联网,包括WINDOWS最早的概念和技术,以及我们的语音输入,那些最具有创新性的技术,都是在国家的资助支持下做出来的

 

  苹果公司当然也有它的贡献,它把这些技术,别人已经有的技术拿过来集成到一起,然后去满足人们的需要。它确实在这方面也做得不错。

 

  但是,如果没有最原始的那些创新,你拿什么东西去集成。所以,至少从这个案例来说,这个私营企业里的创新要建立在国家的支持之上,没有国家的支持,可能啥也干不了

 

  不仅如此,最近中国有一个新的案例。中国的国家电网公司,他们最近几年投入了大量的巨额资本,然后做成了一个世界一流的技术,那就是特高压的交流输电。这个技术,第一个非常难。原来国外有些直流的,有些交流的,特高压的,但是中国是不掌握的。长距离的可以做到一千公里以上的输电。它的效率非常高,一个是距离可以输很长,可以到一千公里以上,甚至一千五百公里;另外一个是它的能耗很小,而且占地面积也可以很小,它的那个走廊大概只要四分之一就够了。

 

  这个东西对于中国能源辽阔、布局分布不太合理的地方非常重要。因为我们主要的能源分布都在西部,但是我们发达的地方,需要用电的地方,人口聚集比较多的地方,基本都在东部。所以它这个技术对中国来说非常重要,比如新疆的很多煤就可以直接在那边发成电,输送到北京,输送到华北这些地方。

 

  不仅如此,它这个技术还为另外一个事儿带来了一种可能,叫做全球能源互联网。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处呢?根据现有的研究,整个地球,现在在北极有大量的风能,在赤道附近有大量的太阳能,把这两个能量的5到10%,如果能够转化成电能,它基本上能够满足我们全球的人口的使用。这样,我们就可以摆脱对化学能源的依赖,相当程度上就能够解决关于气候变迁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所以,中国国家电网把这个事儿做成了以后,而且提出全球能源互联网的概念以后,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包括联合国相关的机构也是非常关注这个事儿。

 

  国家电网是一个国有企业,而且是中央的一个企业,如果按照新自由主义,按照世界银行、国家货币基金组织等等的说法,国有企业怎么能发展,怎么能创新呢,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很遗憾,中国很多国有企业做出来了,不光是这个。我个人访问过大概十多家央企,每到一家央企里面都能发现一些非常有意思的、非常重要的技术创新,而且都能够直接满足社会很重要的需要的这种技术创新。

 

  在中国的私营企业创新情况怎么样,当然也会有些创新,而且也有一些做得非常好的企业,比如华为。但是你自己去看,我说华为是一个非典型性的私营企业,它不同于其他的典型性的私营企业,就是为了赚钱,为了怎么样,但是华为的创始人任正非在华为的股份非常少,低于3%,有点像集体企业的性质,或者它属于两者之间那么一个状态。

 

  相反,我们看到很多私营企业,中国最大的私营企业在哪几个领域里边呢,一个是房地产,另外金融里面也有一些。制造业真正能够对整个社会有重大贡献的、重大创新的私营企业,说实话,我看到的不是太多。

 

  最后简单说几句,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很简单,要做创新,首先涉及到风险的问题,涉及到资本的问题,也涉及到你有没有一个社会责任的问题,或者有没有一个远大理想,或者有没有胸怀的问题。私人企业要挣钱,而且最好能挣大钱,挣快钱。市场经济情况下,它必须要创新。如果是这种状态下,很多企业要生存,就不敢承担太高的风险,这种情况下可能不会涉猎这些东西。

 

  而我们的创新里面,很多创新在基础研究领域,应用研究领域越是重大的创新,可能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资本可能会越多,风险也会越大,研究的周期可能越长。这种领域里面,私企往往不愿意进入的,这种情况下,要么国家去做,要么国有企业去做。

 

  最后再说两点,国有企业对于创新来说,我认为有这么几个优点。

 

  第一个,资本很雄厚;第二个,人才队伍很强大;第三个,它由于块头大,就敢于承担大的、难的这些创新,以及这种关系国计民生的创新

 

  从中国国有企业的案例,第一个我们需要去反思经济学,我们要认清,支撑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的后面理论是什么?如果按照目前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我们极其担心新自由主义会把经济学和经济学家的名声彻底毁了。就连克努格曼,在演讲的时候也说,我们使用的工具是过时的,过去30年的宏观经济学往好了说是无用的,往坏了说是有害的。

 

  我们创新究竟是为什么?是为了更多的利润,还是为了人们有更好的生活,为了人与自然能够更和谐地发展?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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