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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研究

波兰奶奶杠右翼:被忽视的民主捍卫者

发布时间:2021-01-07 来源:无产者译丛作者:吴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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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的一群经历过德国的占领和后来的苏联的奶奶,正在向民族主义者和右翼政府发起挑战,以保护自由权利并推动建立一个更具包容性的社会。

每周四,克莉丝蒂娜·皮奥特洛夫斯卡(Krystyna Piotrowska)都会和其他一些活动人士聚集在华沙市中心繁忙十字路口的戴高乐雕像附近。大多数当了奶奶或曾祖母的示威者直到现在还在那里散发传单,举着标语牌,抗议她们认为困扰现代波兰的一种有害的爱国主义。他们的标志是用塑料泡沫制成的,所以便于携带。他们的口号是:“停止仇恨言论!”、“民族主义不是爱国主义!”、“制止新法西斯主义者!”

 

一年多以来,这群来自不同行业的充满激情的退休人员一直在与当局和民族主义示威者对抗。虽然她们在新冠爆发期间已经停止抗议,但她们发誓,一旦这里的封锁结束,她们将再次继续活动。

 

这些抗议者们说,作为奶奶,她们跟其他阻碍民族主义游行的人不一样,她们不太容易在街上被警察粗暴对待。但她们的行动并非没有风险。极右翼青年辱骂了这些无畏的示威者,甚至向她们投掷易燃弹。

 

皮奥特洛夫斯卡女士说:“年轻人拥有这种自由,他们认为从道理上讲,他们应该得到自由。” “不幸的是,自由不是一劳永逸的。你必须像对待爱一样,照顾它并为之奋斗。“

 

这些被称为“波兰奶奶”的抗议者象征着欧洲各地的草根运动,他们试图削弱最极端的极右翼民族主义。波兰奶奶们的领导往往也是女性。她们正在为生殖权利等针对性别的事业而斗争,也为包括从民主自由到维护法治等更广泛的问题而斗争。
 

从奥地利到德国,再到波兰的农村和城市,她们对针对移民、LGBTQ社群和其他少数民族的仇恨言论成为主流感到震惊。


虽然这些波兰奶奶没有正式地联系在一起,但其中的许多人有着相同的目标,就是阻止现代法西斯主义。这些女性活动家不仅支持妇女权利事业,而且也出现在街头捍卫宪法。

 

“近年来,我们在波兰和其他国家观察到,妇女倾向于动员起来参加反对法西斯主义或右翼民粹主义的进步运动,”斯德哥尔摩的索德脱恩大学(Södertörn University)和华沙大学美国研究中心(the American Studies Center of Warsaw University)的社会学家埃尔比塔·科罗尔丘克(Elżbieta Korolczuk)说。“这是一场围绕谁才是真正的‘人民’的冲突。右翼民粹主义者经常宣称他们是‘人民’,他们有权决定国家应该如何行动,以及各个群体应该拥有什么权利。波兰、阿根廷或西班牙的女性对此表示反对。她们说我们才是‘人民’。”

 

“波兰奶奶”是抗议运动中最新的明星。她们打破了这里的人们对安静的,常去教堂的奶奶的刻板印象。直到新冠病毒出现之前,她们每周都在两名警察的保护下在华沙街头会面。这些女性认为,坚持是表达诉求的关键。

 

她们能对改变波兰社会的面貌产生作用吗?

 

皮奥特罗斯卡并不是“波兰奶奶“中最年长的成员,但68岁的她绝对是最年轻的曾祖母。在她位于华沙的小公寓里喝茶时,她谈到自己是一个“温柔”的女权主义者,客厅装饰中满是鲜花图案和孙子孙女的照片。
 

但她对现任政府的不满不仅仅限于妇女权利方面。她同样关注这个抵制变革的产煤国的环境问题。

 

她担心高额的社会开支将转化为无法偿还的债务,并对仇恨言论成为主流和波兰社会日益两极分化感到担忧。

 

她说,最让她担心的是年轻人,他们的行为像足球流氓,信奉极右翼口号,如“杀死祖国的敌人”和“波兰只为波兰人”。皮奥特罗夫斯卡回忆说,她在2017年11月独立日举行的大规模民族主义游行中,第一次遇到了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在华沙街道上疾驰时投掷红色的信号弹。

 

“他们对敌人的定义是什么?”她激动地问。“他们说的是仇恨……我记得法西斯造成的毁灭。波兰经历了法西斯主义。法西斯把人分为好人和坏人。他们正朝那个方向走。”

 

在她儿子的要求下,皮奥特罗斯卡在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安全应用app。如果她最终被送到警察局,他儿子能通过这个app找到她。她说,“波兰奶奶”这个名字总能引起年轻人的兴趣,甚至警方对这个群体的态度也是友善的。

 

“每个人都有或曾经有一个奶奶。”她说,“人们觉得这些奶奶是好人。我们的名字也是一种防御攻击的方式。”

 

和皮奥特罗夫斯卡一样,安娜·艾琳娜·阿布什(Anna Irena Łabuś )也热心地在街头工作。作为抗议的老奶奶中年龄最大的成员之一,她在波兰中部的一个木材城长大,但成年后在首都的一家银行工作。
 

她不屈不挠的个性为她赢得了“院长嬷嬷”(译者注:指女修道院院长)的绰号,但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实际上是一位无神论者,并谴责了支持执政政府的堡垒——罗马天主教会。她尊重波兰宪法,并在一个红色的“维多利亚的秘密”手提包保存了一份由最高法院院长签署的副本。她戴的项链和手镯拼出了“宪法”这个词。

 

波兰奶奶们于2019年3月1日举行了他们的第一次抗议活动,当时他们正在反对一群民族主义者在华沙举行的示威活动。然而,“波兰奶奶”的创始成员在多年前就认识了,而且找到了共同事业。

 

阿布什回忆起2015年12月3日的一次遭遇,当时人群聚集在宪法法院外,抗议由法律与公正党领导的政府法律改革,改革改变了宪法法庭(Constitutional Tribunal)的性质。(译者注:波兰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提议推行司法改革,对法官实施一连串限制措施,引起激烈争议和抗议。后宪法法庭裁定政府改革法案违宪。)许多波兰人和欧盟委员会都认为这些改革是对法治的威胁。

 

“在2015年,我的世界崩溃了,”卡布耶女士说。“从那以后,我一直公开地讲述那些伤害我的事。我不同意违反宪法。”

 

阿布什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直接对抗保守派活动家上。例如,2018年2月,她参加了一个旨在阻止民族主义者游行的集会,该集会位于原始的比亚沃韦扎 (Białowieża)森林边缘的东北部城镇哈伊努夫卡 (Hajnówka)。极右翼组织正在举行他们称之为“缅怀被诅咒士兵的游行”——指的是波兰游击队,他们反对共产主义,但其中一些人也参与了针对该地区白俄罗斯社区的战争罪行。

 

“政府允许民族主义的发展,它与法西斯主义并存,”阿布什说。她是许多被指控破坏了官方授权的民族主义游行的反示威人士之一。“民族主义者越来越自信。民族主义者想要征服女性,让她们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这就是为什么女性首先对他们提出抗议。“

 

这些奶奶与波兰的其他与右翼政府斗争的女性们有许多共同的理想,并从其他斗争的女性中得到启发。例如,祖扎娜·赫兹伯格(Zuzanna Hertzberg)正在用画笔的刷毛实践她的行动主义。
 

她在波兰犹太人历史博物馆举办了一个展览,向二战中参与华沙犹太人区起义的妇女致敬。这座博物馆是一座立方玻璃结构,它所在的区域曾是犹太人社区繁衍生息之处。德国占领军到来后,将这个地方围起来,创造了欧洲最大的犹太人居住区。

 

她指出,博物馆馆长达里乌斯·斯托拉(Dariusz Stola)最近被撤职,因为法律与公正党阻止了他的连任。政府的干预也引发了与格但斯克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博物馆的历史学家的法律冲突。法律与公正党认为波兰被不公平地指责为纳粹。批评人士反驳说,政府试图改写大屠杀历史,轻视波兰人民的作用。

 

赫茨伯格女士对这样关于历史的冲突非常担忧,以至于她现在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政治活动上,而不是艺术创作上。她通过对 “反法西斯年”的支持,调和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反法西斯年是一项将公共机构、非政府组织和社会运动聚

 

她是左翼反法西斯联盟成员,也是反法西斯犹太联盟的共同创始人。反法西斯犹太联盟在2018年的独立日庆祝活动中首次登场,当时有20多万人聚集在华沙。波兰民族主义者和极右翼团体在总统的支持下组织了独立日集会,集会以法西斯旗帜和标志为特征。
 

“波兰政府中有公开的法西斯主义者,”这位艺术家说,她为自己的爷爷曾在西班牙与法西斯主义作斗争而自豪,但他的艺术作品往往侧重于不为人知的女性故事。“没有足够的人坐在街上抗议这些法西斯主义。如果我们这样做,警察就会把我们从街上拉出来。”

 

作家克莱门蒂娜·苏切诺(Klementyna Suchanow)也是一位街头战士。2016年,她第一次尝到了抗议的滋味,当时政府宣布计划禁止堕胎,惩罚违法妇女。此前,波兰的堕胎法律就已经是欧洲最严格的。以前,只有以下几种情况妇女可以终止妊娠:怀孕是乱伦或强奸的结果;危及母亲的健康;胎儿严重畸形。该法案将进一步缩小堕胎权的范围,即只能在妇女有生命危险时才能堕胎。

 

苏切诺说,妇女领导的大规模示威游行被广泛认为是阻碍立法的原因。

 

“这只是妇女呼声的爆发,”苏恰诺女士说,她是一个名为“妇女罢工(Women’s Strike.)”的运动的成员。

 

自2016年以来,苏切诺和她的战友们发现她们需要在街头面对一场日益大胆的极右翼民族主义运动,这场运动目前已在议会中拥有议员。这场运动是由一个新成立的联盟Konfederacja(译者注:波兰语,“联邦”的意思)发起的,他们在2019年10月的立法选举中赢得了6%的选票,并赢得了11个议会席位。

 

“我们允许法西斯分子参加公开辩论并参加选举,”加布里埃拉·拉扎雷克(Gabriela Lazarek)说,她曾是一名理发师,现在是一名女权活动家,她曾在捷克边境附近的切申(Cieszyn)镇竞选公职,但没有成功。

 

总统选举中将检验这些女性积极分子的影响力。
 

法律与公正党的成员及其支持者认为,无论该国是否处于封锁状态,女性激进分子在选举中都不会产生太大影响。该党党员,前外交部长维托尔德·瓦什奇科夫斯基(Witold Waszczykowski)现在在欧洲议会中占有一席之地。他说,参加一场普通足球比赛的人数要比近年来他目睹的最大规模的反政府抗议活动的人数多。

 

他说:“当然,没有人会低估这些抗议活动,但这些抗议活动是微不足道的。”他对自己政党的民族主义者和妇女抗议者以及LGBTQ维权人士的影响轻描淡写。他说,波兰奶奶们甚至不值得他关注。

 

然而,女性激进主义者和一些外部分析人士认为,波兰奶奶们仍然给社会留下了印记。例如,他们指出波兰奶奶们在2016年击败限制性堕胎法方面的作用。确实,妇女说她们在这一问题上的倡导不仅影响了立法的结果,而且引发了关于堕胎权的含义的全国性讨论。最终软化了公众对此的态度。

 

妇女们还说,在街头举行示威游行时,与民族主义者的简单对抗也是有价值的。她们认为,这表明该国存在另一种声音,有越多举标语用扩音器的妇女越好。

 

苏切诺说:“我们认为自己是街头女权主义者。” “该运动并非基于学术理论。它建立在街头行动上。这就是为什么它如此动态和多样化的原因。”

 

对于奶奶们来说,走上街头也有其他原因。她们觉得她们不仅在倡导公众讨论问题,还粉碎了公众对自己的刻板印象。

 

皮奥特罗夫斯卡女士总结了1989年以来波兰妇女所取得的成就后说:“令人高兴的是,妇女更加了解自己的权利。她们不想被困在厨房或教堂里。她们希望成为社会的平等成员。”

 

原文链接:

https://www.csmonitor.com/World/Europe/2020/0511/Polish-Grannies-vs.-the-right-wing-Europe-s-unlikely-democracy-defenders
 

(责任编辑:山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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