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被制裁的俄罗斯富豪：游艇、寡头和他们的发家史风声
2022年03月18日 18: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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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时间2022年3月10日，意大利的里雅斯特，豪华游艇“A”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一艘帆船游艇，是由俄罗斯富豪安德烈·梅尔尼琴科斥巨资打造的。 作者｜关不羽 2012年，普京开始了他的第三个总统任期。他承诺，俄罗斯将建造一支强大的海军，规模仅次于美国。然而，十年过去了，俄罗斯人只等来一次又一次的推迟。 苏联时代培养起来的高素质段子手有了用武之地，“我们的军舰越来越少，但是游艇越来越多”。这是段子，也是事实。 全球第二大游艇船东群体 在全球已知的游艇船东中，俄罗斯人是仅次于美国人的第二大群体，他们拥有的超级游艇数量更是足以和美国人分庭抗礼。私人游艇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奢侈品，超级游艇更是千万美元造价才算勉强入门的豪奢尤物，不仅造价高昂，每年还要花费巨额的运营费用，是顶级富豪的身份标志。因此，只有最富裕的国家中最富裕的人群，才买得起、用得起。 可是，俄罗斯并不富裕。 要知道美国拥有3.3亿人口，人均GDP六万多美元。而俄罗斯只有1.44亿人口，不到美国的一半。人均GDP只有区区一万美元，仅为美国的六分之一。如此悬殊的经济实力，俄罗斯全球第二大“游艇强国”的地位颇显荒谬。 俄罗斯富豪对游艇的品位非常直白，贵就对了，与苏式审美的“大的就是好的”一脉相承。个中翘楚，当属罗曼•阿布拉莫维奇，俄罗斯最著名的富豪，人称“阿布”的切尔西队老板，堪称世界第一游艇发烧友。 去年，阿布斥资6亿美元建造的140长的Solaris号轰动一时。6亿美元，足够建造两艘20380型轻型导弹护卫舰，那是俄罗斯最先进的水面舰艇。2020年俄罗斯海军拿出了砸锅卖铁的劲头，宣布了制造10艘20380护卫舰的宏伟计划。而Solaris号只是阿布拥有的四艘游艇之一，甚至不是其中最贵的。 阿布在2009年建造了Eclipse号，那才是“阿布王朝”的财富象征。建造这艘游艇花了3亿英镑，再加上此后升级改造的费用，总计10亿英镑（约84亿人民币）。而且，Eclipse号拥有强大的反导功能，堪比正规军舰。 | 2009年，切尔西班老板阿布新宠——最大游艇Eclipse现身汉堡港口。图源东方IC “老寡头”阿布和他的发家史 这座极尽奢华的海上宫殿，只是为了保卫一位退休的老寡头。 俄罗斯没有企业家，他们的顶级富豪被统称为寡头，无论是莫斯科街头，还是伦敦的报纸上，都是如此称呼这群人的。罗曼•阿布拉莫维奇就是俄罗斯最资深的寡头之一，是叶利钦时代“七大寡头”的唯一幸存者。 阿布出生于1966年，出身贫寒、有犹太人血统，没有读过大学当了两年兵。这样的出身几乎不可能在苏联主流社会获得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好在苏联已经命不久矣。阿布擅长社交，性格非常讨喜，而且头脑灵活，善于发现苏联特色的商机。 阿布的第一通金，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较为官方的说法，是阿布用结婚时岳父送的两千卢布礼金，在黑市上倒腾香水、牙膏赚到的。另一个市井传言的版本则是阿布凭着在军队里的好人缘，盗卖军油发了家。无论哪个版本，阿布的发家史都不算光荣。 更准确的说，阿布的整个财富人生都和光荣无关。 “倒爷”阿布涉猎了诸多生意后，1992年差点因为倒卖55桶石油而坐牢，幸而有贵人相助，才免受牢狱之灾。如果不算上当兵时盗卖军油的传闻，这就是阿布在石油产业迈出的第一步。苏联解体后的石油工业就是一个大金鱼池，阿布在短短数年内就捞得盆满钵满。 厚积薄发的机会出现在1995年，阿布和叶利钦的助手别列佐夫斯基联手，各出1亿美元，获得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这是一家估值高达250亿美元的国有公司。 别列佐夫斯基擅长资本运营和媒体经营，石油事业交给了阿布打理，阿布也成为了叶利钦家族的座上宾，几乎能和别列佐夫斯基平起平坐。 不过，阿布和别列佐夫斯基不同，他没有政治野心。阿布担任过议员，但那只是为了议员的豁免权。唯一担任的政府实职是楚科奇自治州的州长，这是一个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少数民族区域，贫困落后。阿布花了一些小钱，收获了这个地区的民意支持，算是树立了一点“服务国家”的正面形象。更重要的是，这个职位对他在远东的石油生意有帮助。总之，莫斯科精英公认“阿布是政治圈外的”，让他和别的寡头拉开了距离。 没有政治野心的阿布，却有敏锐的嗅觉。他嗅到了后叶利钦时代的政治风险，早早为自己安排了退路。1999年前后，阿布大量出售俄罗斯的资产，更换国籍，以求脱身；另一方面资助普京，是“七寡头”中唯一和普京结下友谊的。 因此，普京上台后大力打击寡头的重拳没有落到阿布的头上。反而让阿布又一次获得了巨大的商机，这一次阿布向老哥们儿别列佐夫斯基下手了，他连哄带吓唬地低价收购了别列佐夫斯基的大量资产。别列佐夫斯基醒悟过来后怒不可遏，和阿布对簿公堂。此时的别列佐夫斯基已经被普京修理得灰头土脸，阿布轻松获胜。当然，阿布很识趣地向普京政府捐出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的股份——莫斯科的友谊，向来代价不低。 此后，阿布入籍以色列、常住英国，摆出了“俄罗斯的一切与我无关”的超然姿态，过起了随心所欲的生活。热爱足球、切尔西的铁粉，那就买下切尔西队。热爱大海，那就来四个超级游艇。 世界对阿布而言，就是个大型超市。这就是一位俄罗斯寡头的幸福人生。 被西方制裁，游艇驶向何方？ 但是，最终阿布还是没有逃过“俄罗斯的阴影”。2月24日，俄罗斯对乌克兰采取“特别军事行动”后，欧盟反俄制裁也殃及了俄罗斯的寡头们。欧盟各国纷纷开始冻结各路俄罗斯寡头的资产，“征服”地中海的超级游艇就成了显眼的目标。 阿布也出现在英国制裁七寡头的名单上，他对切尔西队的所有权被勒令交出，他的游艇也面临被扣的风险。不过，游艇并不是被“没收”，而是被“冻结”，不能交易、使用、和融资，也不能获得机构的服务。被扣的游艇无法雇佣船员，游艇俱乐部也不再提供维护保养。 阿布感觉很无辜，毕竟他是“前寡头”，甚至是“前俄罗斯人”。仅仅因为他和普京的“友谊”受到惩罚，阿布觉得不公平，不少切尔西球队的队员和球迷也为这位慷慨的“好老板”鸣不平。 其实，阿布的游艇可能只有Solaris号会面临冻结风险，其他的早已驶入公海，至于目的地，没人能够说清。也许是回到俄罗斯，也许是中南美洲的某个港口。 | 2022 年 3 月 12 日，在黑山蒂瓦特的黑山港水域看到与俄罗斯寡头和政治家罗曼·阿尔卡季耶维奇·阿布拉莫维奇有关的游艇“我的 Solaris”。 普京时代的新寡头可能比阿布更为担心，他们依然和普京政府深度捆绑。巴塞罗那港里停泊着四艘俄罗斯船东的超级游艇，其中包括阿布的Solaris号，阿布准备把它转交给切尔西俱乐部，以避免被冻结的风险。另外三艘分别属于三位重量级人物： 瓦吉特·阿列克佩罗夫，长期执掌俄罗斯最大、全球排名第二的石油公司卢克集团； 安德烈·莫尔查诺夫，俄罗斯的房地产的寡头，这位普京的朋友，对特朗普风格的大楼情有独钟； 第三位则是普京时代最重量级的人物，谢尔盖·维克托罗维奇·切梅佐夫，俄罗斯的“军工教父”，掌管俄罗斯三分之二的军工企业。 这三位都算是普京时代的新寡头，尤其是切梅佐夫，是普京多年的战友加同事。普京不仅放心地把俄罗斯的军工产业托付给他，还向他颁发了多项荣誉。据称，其中就有俄罗斯最高荣誉“俄联邦英雄”，这一未公开的崇高奖项是为了表彰切梅佐夫“为俄罗斯军工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 不知道经历了这次乌克兰战事之后，这项荣誉会不会公开发表。但是，俄罗斯人已经可以从欧盟的制裁名单上，查到切梅佐夫的游艇Valerie号。这艘游艇的造价不详，外观较为朴素，可能值不了几个亿美元。 国际制裁和媒体报道的俄罗斯寡头名单很长，基本上都是普京时代的红人。他们取代了阿布们，掌握这个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命脉。但是，他们和阿布一样，既不会搞国民需要的经济，也不会搞国民需要的政治。他们搞的那些，只是为了自己的财富和权势。所以，他们只能是寡头，而不是企业家、政治家。
如果一定要说新寡头和旧寡头的区别，那就是普京时代的新寡头不分公私，切梅佐夫等军工系寡头、航空航天系寡头，掌控的企业有不少是“国有企业”。当然，那只是名义上的。这些企业和那些游艇一样，和俄罗斯普通人没有什么关系。 2000年，普京担任俄罗斯联邦总统，誓言打击寡头。他还承诺“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二十年后，俄罗斯成了全球第二大游艇强国。这是俄罗斯式的悲剧。 作者关不羽，财经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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